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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妈妈等到101岁才去看世界

2021-10-17 09:18:40



国庆节前,我打电话跟妈妈商量国庆安排,是参加完朋友婚礼直接回家,还是出去玩。妈妈说要不然这样,我回家,再回北京的时候带着她和爸爸。

我下意识地不是很认同这个决定,因为我知道我妈想来北京是想要照顾我的生活,我在生活中实在是一个不太操心的人,喜欢像妈妈一样买花在家,但是对早出晚归的上班族来说,这些花的命运注定不太好,冰箱里从来都是今天买了新鲜食材放进去,再想起来它们的时候,它们已经蔫得不像话了。妈妈一直很操心这样的我。我都知道。

她跟其他人的妈妈一样,是特别传统的中亲。年轻的时候,正处在整个社会都在上升的阶段,每个人都希望做个“万元户”,所以每个人都希望多干一点再多赚一点钱,所以根本没有其他业余生活和爱好。

我记得小时候,妈妈带我去商场里进货,小摩托车带着小小的我,呼呼的风灌进我脖子,又冷又清醒,到达大商场的时候,妈妈就开始和供应商讨价还价,这是个漫长而烦闷的过程,我坐在他们放衣物的大包袱上,听着听着睡着了,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就钻进了包袱里,他们商量完价钱,再找我的时候,可费了不少劲。后来我听说,我妈看见我在包袱里睡着,就想着再也不要带我来进货了。

十岁的时候,八十块钱买了一条白色纱裙,那是我那个年纪得到的最贵的裙子,为这件事儿我高兴了好几天,那条裙子怎么也舍不得穿。

她是家里的主心骨,爸爸是个“老顽童”,年纪虽然大,但是更多时候像个孩子,我们刚一讨论去泰国玩可能要办理什么证件,爸爸就会立马起劲,建议大家一会儿就去办护照。可想而知,妈妈照顾的不止是我和哥哥两个小孩,还有爸爸这个“小孩”。

哥哥婚后生了两个女儿,这两个女儿自出生之后基本没离开过妈妈脚边,从她们尚在襁褓,到现在她们一个上了初中,一个上了四年级。我总会在早上六点多的时候,收到妈妈转发的各种微信文章,瞅一眼会继续睡,待到清醒时候,才会问她怎么起那么早,她说因为小侄女儿还要上学,她要起来做早饭,收拾屋子。看,她把我照顾到不需要人看着,到需要照顾下一代的下一代,似乎一辈子真的没多少时间是真的要为自己而活的。

我妈对生活的欲求很低,除了我们平安快乐健康,就是想要像年轻时候一样买一辆女式摩托车,她不会开车,对她来说,自由就是那辆女式摩托车,她说,“如果我有一辆车,我就骑着它四处跑,你们谁也别想我照顾,谁也别想追着我。”但真要给她买一辆的时候,她又犹豫,毕竟家里嗷嗷待哺的雏燕太多,她还是舍不下。

前几年,她还能兴致勃勃地计划行程,跟爸爸跑去海南、四川、陕西等地方玩耍,我想她是终于想开,要有自己的生活,要想着换种生活方式,但出去过几次,就畏惧了。因为家里一堆事情等着她来做,好像那些事情除了她就没法处理一样。

其实作为女儿来说,我现在一点都不希望她想过去一样,一心一意只是为着家里人考虑,心心念念是家人如何过得更好,她心里有很多人和事儿,世界之大都抵不过她的心大。唯独少了自己,很少去考虑自己想要的快乐,我知道她是有很多梦想的,时常像个少女一样看到商场里的裙子,就想象自己穿起来是什么样,然后作罢,怕穿那样做什么事儿都不方便。

她很少想到自己应该在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就像歌词里说,“要等青春不复才恍悟人生不知何处被落下”。她落下的太多了。

这几天在微博、朋友圈都看到朋友讲一位101岁的老人乘坐邮轮出境环游世界,因为朋友就职同程旅游的缘故,我反复看到他发这件事儿出来。无锡老人,101岁的高龄,她说,“我的世界之旅,从101岁开始”,微博里还铺满了“101岁遇见全世界”这样的话题。作为同程产品“百旅会”代言人来说,这位老人够格,中老年旅游貌似都是个空缺,大家可能都担心年纪大了,旅途颠簸,世事难料。

101岁才开始环游世界,才开始去外面看看,我不敢说太晚,但总觉得没那么早。虽然101岁还能精神矍铄地四处游玩,是件很了不起来的事情,但放在我身上,我不想妈妈在那个年纪才开始看世界。我希望她早一点,再早一点,最好能留恋外面的花花世界,把我们这些“拖累”她没有自己的生活的尾巴甩开,好好地弥补她没能在我这个年纪享受青春。

龙应台在《目送》这本说里说过,“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被很多人拿来引用,我不想看着她背影佝偻,还要操持家务,我更想看到她即使背影佝偻,面对的是外界美不胜收的山川大海。

我知道她内心还有自由想要追寻,那份自由早就不是一台摩托车可满足,可能是像那个老人一样,是邮轮。不再是省城之旅,是更远更远的远方,不再只是国内,是她嘴里的“洋鬼子”的地方。我知道,我欠她的,是她自己的生活,是她为我付出的年华,是她用她的青春换来的我的青春。

之后,我询问朋友他们“百旅会”怎么参与,跟着步骤注册会员。当我告诉我妈,我给她定制了一套旅行路线的时候,虽然她嘴上骂我,但眼睛里有光。这光,就像我小时候她带着我去进货时,对未来的期盼,一模一样。


订阅别的报纸也好,坠入爱河又脱身出来也好,

我们一直在以或轻浮或深沉的方式,

来对抗日常生活那无法消逝的乏味成分。


I am just a little man,to be forgotten.

That's all.

Thinking and forgetting

turning and reaching

loving and lying

cursing and crying

waking and dy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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