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是一种那么令人迷恋的矛盾群体,他们或许饱受苦痛,命运对他们过于严苛。可是他们却讲这苦难酿成甘甜的美酒,浇灌出诗歌的花朵,他们敏感的心灵轻柔地触摸世界却在诗歌中声嘶竭地呐喊,留下令人动容的生命绝唱。
海子向我们讲述了那个他所热爱的诗人兰波像一个孩童向大人展示珍藏的宝物,请你们垂下目光看着他。
那个在泛黄照片上面容英俊的青年,生命永远定格在年轻的37岁。他是一叶醉舟,至今仍在茫茫沧海孤苦飘零,时时灵光闪现,正如兰波所说:“我是另一个。”今天看来,另一个“我”仍不断地轮回转世:从离走出,闯进巴黎;到离“我热爱的巴黎”,抛弃“文明社会”,来到非洲沙漠,在荒野离群索居,直至命丧归途——当他隔着模糊的历史回眸,我面对那双蓝眼睛中闪烁的苦涩海水仍会惊慌失措。
在他沉睡了百年之后,人们为他带上“通灵者”的桂冠。那是应为这个受苦的孩子在苦难的岁月中始终保持 着一颗敏锐的童心。正好像一个“质本洁来还洁去”的花魂、鸟魂才真正配得上“通灵宝玉”。
他怀揣着“起初的爱心”将伤痛化为美。在《山谷睡人》中他描述了一位这样年轻士兵,像一个病弱的孩子,脸色苍白。仰面朝天,躺在身故的花丛中。“苍天在他的绿床上洒下光雨”,但是——:花香已不再使他的鼻翼扇动/他安睡在阳光里,一只手搁在胸前/在他胸腔右侧,有两个红色的弹孔。“时光流逝,生命消失,留在记忆深处的,并非轰轰烈烈的战争场面,而是硝烟刚刚散去之后的场景,尽管这一切只是瞬间的画面,却包含历史的悲欢离合。人类一代又代地重演着过往的悲剧,而我们在兰波的诗歌中与逝去的灵魂面面相觑。
他让酒神与日神干杯。日神是“作为驱向幻觉的力量“。它是一场无尽的梦,给人类带来造型艺术;绘画雕像,酒神是”驱向放纵之力“,它是一场酣畅的大醉,它是献给人类非造型艺术——音乐,而诗歌呢?
兰波说应是先醉后梦。“思想这匹被禁锢了太久的野马/让他把他的额头蹿出!”这个“被繆斯的手指触碰过的孩子”,让灵魂在诗中“找到光辉的肉体”。思想蹿出苍白的牢笼,希腊众神——从梦中现形,从心底复活。我愿意将他与梵高,荷尔德林一同提及,他的诗歌中的一叶醉舟,漂泊在天涯的轨迹。寻觅着承载他灵魂的生命河流。
对他的记忆有如太阳照耀着我,永不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