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争,或是极度的自负,或是极度的自卑。
争与不争背后,是“敢问路在何方”。
一棵崖姜长在一块大石头上,仿佛是天生一对。若是某天崖姜被人拔去,这块小天地也要变了样。石头上有了这株崖姜,空荡的房子便有了主人:
崖姜又名骨碎补,是一味知名中药,农夫们不用专家指点,便自己采作中药,多是用于治疗跌打损伤,在中药学上,用途更广,如治中耳炎、风湿等等。入药的,是这爬在石头上的根:
崖姜,根像披着绒毛的姜,喜欢附在石头上,或者是树上,附在树上的,并非寄生,而是附生——崖姜不从树干中吸取水分和营养:
长在石头上的植物不多,青苔喜欢长在树荫下潮湿的石头上,佛甲草需要石头上有一点点的土壤。能够不需要土壤附着在石壁上生长又能长于阳光下的,隆回本地常见的,只有崖姜:
石头上的空间,有不利之处:水分、养分都极为稀缺;有有利之处:绝大多数植物不会在这里生长,若能在这扎根,便是独立王国,没有竞争者。
崖姜在这片直立的石头上生长,傲然的看着脚下的芸芸众生:
老子说: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前面几句有点拗口,平时记得不清晰,最后一句,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简单,便记忆深刻。
不争,可能是极度的自负,例如“俏也不争春”: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
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
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例如“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
《鹤冲天》·柳永
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去便,争不恣游狂荡?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
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晌。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假若柳永真不在乎功名,倒真是不争。词中带有些许勉强意味,真的不争,当如庄子“宁生而曳尾涂中”
不争,也可能是极度的自卑,看到心动的人儿,看到渴望的机会,却不敢全力去争取。吃不到的葡萄是酸的,假装的清高背后,是无能为力。
不争,有现实上的,如崖姜,天地虽宽阔,独取一片岩石,群草望而生叹;“在我面前有两条路,一条大道留下了无数前人脚印,一条弯曲小径则人际罕至,我选择了少有人走的路”。
不争,也有心理上的,极端的心理是,在田埂上,遇到水牛这等庞然大物走过来,人为水牛让路,心理却不会想着自己输给了水牛;普通的不争,是一流羽球高手,不想在场上虐一个初学的菜鸟。
不争,有着不争的道理,争,也有着争的有趣。而对争的有趣的描写,农夫君首荐杏子林中的风波恶:
乔峰道:”我和公冶乾告别之后,便赶路向无锡来,行到二更时分,忽听到有两个人站在一条小桥上大声争吵。其时天已全黑,居然还 有人吵之不休,我觉得奇怪,上前一看,只见那条小桥是条独木桥,一端站着个黑衣汉子,另一端是个乡下人,肩头挫着一担大粪,原来是两人争道而行。那黑衣汉 子叫乡下人退回去,说是他先到桥头。乡下人说挑了粪担,没法退回,要黑衣汉子退回去。黑衣汉子道:’咱们已从初更耗到二更,便再从二更耗到天明。我还是不 让。’乡下人道:’你不怕我的粪担臭,就这么耗着。’黑衣汉子道:’你肩头压着粪担,只要不怕累,咱们就耗到底了。’”
”我见了这副情形,自是十 分好笑,心想:’这黑衣汉子的脾气当真古怪,退后几步,让他一让,也就是了,和这个挑粪担的乡下人这么面对面的干耗,有什么味道?听他二人的说话,显是已 耗了一个更次。’我好奇心起,倒想瞧个结果出来,要知道最后是黑衣汉子怕臭投降呢,还是乡下人累得认输。我可不愿多闻臭天,在上风头远远站着。只听两人你 一言我一语,说的都是江南土话,我也不大听得明白,总之是说自己道理直。那乡下人当真有股狠劲,将粪担从左肩换到右肩,双从右肩换到左肩,就是不肯退后一 步。”
段誉望望王语嫣,又望望阿朱、阿碧,只见三个少女都笑眯眯的听着,显是极感兴味,心想:”这当儿帮中大叛待决,情势何等紧急,乔大哥居然会有闲情逸致来说这等小事。这些故事,王姑娘她们自会觉得有趣,怎地乔大如此英雄了得,竟也自童心犹存?”
不料丐帮数百名帮众,人人都肃静倾听,没一人以乔峰的言语无卿。
乔 峰又道:”我看了一会,渐渐惊异起来,发觉那黑衣汉子站在独木桥上,身形不动如山,竟是一位身负上乘武功之士。那挑粪的乡下人则不过是个常人,虽然生得结 实壮健,却是半点武功也不会的。我越看越是奇怪,寻思:这思衣汉子武功如此了得,只消伸出一个小指头,便将这乡下人连着粪担,一起推入了河中,可是他却全 然不使武功。像这等高手,照理应当涵养甚好,就算不愿让了对方,那么轻轻一纵,从那乡下人头顶飞跃而过,却又何等容易,他偏偏要跟这乡下人呕气,真正好 笑!
”只听那黑衣汉子提高了嗓子大声说道:’你再不让我,我可要骂人了!’乡下人道:’骂人就骂人。你会骂人,我不会骂么?’他居然抢先出口,大 骂起来。黑衣汉子便跟他对骂。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各种古里古怪的污言秽语都骂将出来。这些江南骂人的言语,我十句里也听不懂半句。堪堪骂了小半个时 辰,那乡下人已累得筋疲力尽,黑衣汉子内力充沛,仍是神完气足。我见那乡下人身子摇晃,看来过不到一盏茶时分,便要摔入河了。
”突然之间,那乡下人将手伸入粪桶,抓起一把粪水,向黑衣汉子夹头夹脸掷了过去。黑衣人万料不到他竟会使泼,’阿哟’一声,脸上口中已被他掷满粪水。我暗叫:’糟糕,这乡下人自寻死路,却又怪得谁来?’眼见那黑衣汉子大怒之下,手掌一起,便往乡下人的头顶拍落。”
只 听乔峰继续道:”这变故来得太快,我为了怕闻臭气,站在十数丈外,便想去救那乡下人,也已万万不及。不料那黑衣汉子一掌刚要击上那乡下人的天灵盖,突然间 手掌停在半空,不再落下,哈哈一笑,说道:’老兄,你跟我比耐心,到底是谁赢了?’那乡下人也真惫懒,明明是他输了,却不肯承认,说道:’我挑了粪担,当然是你占了便宜,不信你挑粪担,我空身站着,且看谁输谁赢?’那黑衣汉子道:’也说的是!’伸手从他肩头接过粪担,左臂伸直,手掌放在扁担中间,平平托 住。”
”那乡下人见他只手平托粪担,臂与肩齐,不由得呆了,只说:’你……你……’黑衣汉子笑道:’我就这么托着,不许换手,咱们对耗,是谁输 了,谁就喝干了这一担大粪。’那乡下人见了他这等神功,如何再敢和他争闹,忙向后退,不料心慌意乱,踏了个空,便向河中掉了下去。黑衣汉子伸出右手,抓住 了他衣领,右臂平举,这么左边托一担粪,右边抓一个人,哈哈大笑,说道:’过瘾,过瘾!’身子一纵,轻轻落到对岸,将乡下人和粪担都放在地下,展开轻功, 隐入桑林之中而去。”
”这黑衣汉子口中被泼大粪,若要杀那乡下人,只不过举手之劳。就算不肯随便杀人,那么打他几拳,也是理所当然,可是他毫不恃 技逞强。这个人的性子确是有点儿特别,求之武林之中,可说十分难得。众位兄弟,此事是我亲眼所见,我和他相距甚远,谅他也未必能发见我的踪迹,以致有意做 作。像这样的人,算不算得是好朋友、好汉子?”
吴长老、陈长老、白长老等齐声道:”不错,是好汉子!”陈长老道:”可惜帮主没问他姓名,否则也好让大伙儿知道,江南武林之中,有这么一号人物。”
乔峰缓缓的道:”这位朋友,适才曾和陈长老交过手,手背被陈长老的毒蝎所伤。”陈长老一惊,道:”是一阵风风波恶!”乔峰点了点头,说道:”不错!”
风波恶宁愿跟乡下人对骂,也自始至终未以武力相加,虽然风波恶一生武功也只是二三流,但是他面对乡下人的表现,却当得起一个侠字,足以为后世立范。
争与不争,实为伪命题,争与不争背后,是“敢问路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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