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横史话 | 曾国藩的困局！
文 | 鬼谷信
（微信：guiguzi10086）
鬼谷道创始人 | 知名国学自媒体人 | 鬼谷子研究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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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图 | 《投名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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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乐 | 《霸王卸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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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来讲一个阴暗的话题：这个世界一定是讲正义、讲道德的吗？
今天我们一起来破案：晚清一桩惊天大案：封疆大吏马新贻之死，也就是大名鼎鼎的“刺马案”。刺马案是清末四大奇案，其实其他三件的影响力根本不能与刺马案相提并论。
讲真，我查刺马案是因为我看了张彻的《刺马》和陈可辛的《投名状》。本来是想写一个兄弟反目成仇的壮烈故事。可当我查阅史料的时候，我震惊了。什么兄弟反目，什么儿女情长，什么相爱相杀，历史明明不是这样的。
一
太平天国失败后，曾国藩的湘军得到了空前的发展，这支汉人的武装力量甚至威胁到了清廷的统治。于是有人动了心思，是否可以拥立曾国藩称帝呢？动了这个心思的人可能包括他的自己亲人曾国荃，甚至还有太平军降将李秀成。曾国藩为了警醒亲弟弟就为了一首诗警戒：
左列钟鸣右谤书，人间随处有乘除。
低头一拜屠羊说，万事浮云过太虚。
曾国藩提醒弟弟要知道“功高震主”的道理，不必因此自满自傲、胡思乱想，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别干傻事。
即便如此，朝廷会相信曾国藩，能放心让他稳坐江南大营吗？朝廷的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比如湘军攻破太平天国天京之后，太平天国的金银珠宝哪里去了？当朝廷问曾国藩时，曾国藩是怎么回答的？
他说，估计是被大火烧光了。
换着你是慈禧你信吗？一个有兵有钱有才的人，曾国藩已经幻化成了达摩克利斯之剑，让慈禧寝食难安，搞不好曾国藩有一天真，成了曾太祖皇帝。慈禧可真要复制柴家的孤儿寡母的故事了。，于是她下了一步棋：
裁剪湘军，调离曾国藩，安插自己的心腹马新贻。
二
我的主角马新贻登场了。作为李鸿章同榜进士，而且还在曾国藩下面办事，马新贻虽然不是行伍出身，但是办事干净利落、忠心耿耿，自然是合适不过的人选。
马新贻在上任之前已经意识到了危险降至，据马新贻的后人说，马新贻将其两位兄长招到秘室，反复叮嘱：“我此行吉凶难料，万一有不测，你们万万不得赴京告状，忍气吞声，方可自保”。
果然马新贻上台之后，大力打压湘军。俗话说“无湘不成军”，实际上湘军是曾国藩的私人团练，有点雇佣军的意思。自古剽悍的军队，都有点毛病，比如烧杀掳掠，游荡掳掠。平叛太平天国非但没有封赏还被裁剪，湘军能服气吗？
解散后的湘军就有很多加入“哥老会”，成了。这帮经过专业训练，经历过真枪实弹洗礼的军人，自然不是一般人敢惹的。
马新贻在惩治散兵游勇时非常严厉，尤其是他任命以剽悍著称的袁保庆为营务处总管，抓到为害百姓、有非法行为的散兵游勇即就地正法。散兵游勇和对他恨之入骨。
马大人算是一个做实事的能臣，他在江南积极兴修水利，减轻农民、盐商负担，颇受百姓爱戴。执政能力还是很强的，但一切美好的事情只是过眼云烟。
两年后，同治九年七月二十六日，马新贻去督署西边的校场演武厅参加检阅部队，参加完阅射像往常一样步行回官署，当时有负责警卫的督标中军副将喻吉三和替总督传令的武巡捕叶化龙及两三名马弁跟着马新贻。当马新贻一行人走到官署后院门口时，从人群中闪出一人，边口呼冤枉，边拔出匕首，刺入马新贻的右肋。
第二天，马新贻身亡，凶手被活捉，叫张汶祥。
注意，张刺客用的什么兵器？匕首！
当年荆轲刺杀秦始皇时候，用的什么兵器？匕首！果然匕首才是谋财害命、刺客必用的首选，实在是居家生活、打家劫舍必不可少的兵器啊。当然荆轲失败了，而张汶祥成功了。有那么多人保护，居然马大人还是被捅死了。
三
慈禧得到消息，大叫：“我擦，这不合理啊”，随即他问曾国藩：“这事儿奇怪吗？”曾国藩怎么回答的？他说：“我也觉得很奇怪。”
慈禧虽然不受人喜欢，但她并不傻！
不仅如此，曾国藩的幕僚，无锡人薛福成曾在日记中说：“有人说是因为受人指使，有人说是因为男女之事造成的。张汶祥杀马新贻，如果没有深仇大恨，不至于下手那么狠。”
一时众说纷纭，比如《清稗类抄》就搜罗了两种说法：
一种，是电影《投名状》的剧情。马新贻在合肥办团练曾被捻军头目张汶祥俘虏，张久欲投清，就放了马新贻，并连同其友曹二虎、石锦标与马结为异姓兄弟，立投名状。后马新贻编选张汶祥的降军为山字营，并屡立战功，很快就升迁到了安徽布政使，对三位出生入死的兄弟却逐渐冷淡。这时正好曹二虎把妻子接来同住，马见曹妻美貌，不仅设法骗奸，还诬陷曹二虎“通捻”将其捕杀。张汶祥为替二虎报仇，将马新贻刺杀。
另一种说法是，张汶祥最初与一个叫徐弁的同是太平军李世贤部战士。李世贤兵败后，徐投奔马新贻，成了马的亲兵，张汶祥则到宁波开小押店为生。一次，张到杭州访徐，徐密告他说马新贻正私通甘肃回王准备反清（马新贻是回民），回王军队不日将南下，江浙一带由马负责征讨。张汶祥当场怒骂：“此等逆臣，吾必手刃之!”后又因马新贻下令取缔非法营业的小押店，张汶祥生计被断，出于国仇私愤刺杀了马新贻。
我们现在开始破案，根据第一种说法，马新贻与曹二虎的妻子勾搭成奸，出卖兄弟，最终被张汶祥所杀。如果个说法是真的话，那么为什么马新贻的妻子知道丈夫遇刺身亡之后会立即呢？这件事情有史书记载，原文写的是“坠金”自尽。你想，如果马新贻是个好色之徒，他老婆会这样吗？
的确，1858年，陈玉成率军进攻庐州，马新贻随同清军官兵迎战，被太平军打得大败。庐州重新被太平军占据。因而被清政府革职留任。1860年，钦差大臣袁甲三保举马新贻复官。
《投名状》的剧情就发生在这段时间里，但电影终归就是电影。
那么第二种说法靠谱吗？张汶祥真是为了民族大义刺杀马新贻的吗？这里有一个细节，左宗棠彼时正在收复新疆，刺马案的办案人员颜士璋晚年贫困潦倒，西北大帅左宗棠出身湘军，深知其中黑幕，对颜十分同情，令其军中帮办“给全俸以养天年”。
通过出身湘军的左宗棠慷慨帮助这位办案人员，说明左宗棠是知道马新贻并不是通敌卖国的。
所以这两种说法并不靠谱。聪明的左宗棠并没有说出实情。反倒是颜士璋颇有心计，他写了一本《南行日记》，他说：“刺马案与湘军有关，刺马案背后有大人物主使。”
马新贻之死，最大的收益人是谁？
这位大人物正是曾国藩！
四
想知道真相的慈禧安排了两个人来查究此案，一个是曾国藩。
“曾国藩，你不是觉得此案奇怪吗？那就你去查查吧。”
曾国藩受命时，却不急起程，他的真实意图在于，还要观察一下朝廷风向，确认慈禧的意思，慈禧想要真相，还是了结。
另一人是素来有“铁面无私”称号的郑敦谨。看来慈禧想要真相，郑的本意也想查个水落石出，伸张正义。
可真正审案时，曾国藩坐在一旁只听不言。郑敦谨满腹疑惑，私下问曾有何看法，曾国藩淡淡地说：“到此为止吧”，郑敦谨听后恍然顿悟，明白此案是不能再深究了，于是草草结案：
终于结果出来了，“张汶祥听受海盗指使并挟私怨行刺，实无另有主使及知情同谋之人”。这句话的意思，是海盗指使张汶祥刺杀马新贻的，张汶祥一个人干的，没有幕后黑手。
但值得玩味的是，事后郑敦谨自行弃官回乡，终生不再为官。
案件就此了结。那么说好的真相呢？
曾国藩的沉默表现，默认了他就是幕后黑手吗？
五
我觉得凶手不是曾国藩。
还记得开头，曾国藩给弟弟曾国筌写的诗吗？或许杀人并非曾国藩，而是曾国筌为首的湘军。马新贻作为曾国藩的继任者，很显然打碎了湘军的所有计划，如果是个昏庸无能之辈还好，但马新贻却是个厉害角色，他很可能掌握了湘军的太多秘密，比如太平天国金银珠宝去向之谜，比如他侵犯了湘军的既得利益并且掌握了很多证据。当然最主要的是马新贻是慈禧的人。
让我们走进案发现场。彼时慈禧和曾国藩的矛盾其实已经开始激化，曾国藩创建的湘军已经威胁了满清的统治。骁勇善战的湘军是曾国藩创建的，虽然曾国藩无心称帝，但并不代表湘军将领无心称帝，再一次陈桥兵变不是没有可能，曾国藩并不能控制局势的发展。
彼时最尖锐的矛盾是慈禧和湘军的矛盾，汉人和满人的博弈。其实湘军的哥老会成员后来的确参与了辛亥革命。
如果曾国藩继续去挖掘真相，最后真正找出幕后黑手湘军，结果会怎么样？湘军会不会一不做二不休，建立起第二个天平天国？彼时刚经历了内忧外患的清廷，还能经得起折腾吗？作为慈禧，她已经控制不了局面，如果再为马新贻伸张正义的话，可能会成为一个不可收拾的残局。很显然慈禧和曾国藩都不愿意出现这种情况，稳定大于一切。
所以最后怎么办？双方达成默契，共同掩盖真相，讲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言。对，就是海盗干的。
只可惜马新贻最终没等到正义，死后依然要背负背信弃义，违反投名状的骂名
所以曾国藩的举动是合理的，慈禧的沉默也是合理的。曾国藩的沉默会让后人质疑他就是杀人凶手，但为了大局，只能掩盖真相。双方最终找到了一种平衡，终于达成了默契，掩盖真相，忘掉正义。
有人要说了，要追究凶手，要维护正义。，无异于承认统治者的无能，甚至激化出第二个太平天国，结果却不是双方能承担的，更不是双方想要的。
所以对于马新贻之死，只能到此为止。虽然杀人的幕后黑手最终逍遥法外，但曾国藩无愧于圣人的名号。
六
鬼谷子说：天地之化，在高在深；圣人之制道，在隐于匿。非独忠信仁义也，中正而已矣。
，只讲利益，从来不讲对错，只讲平衡。
天地造化在于高深，圣人之道在于隐匿，这世界上并不只有正义、忠诚、仁义，一切都只是平衡而已。
记住，一切的斗争，并不是为了正义，而是为了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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