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水

到无锡来，第一天中午见识的就是水了。

水在哪呢，在宝界桥下。午饭后，换上运动衫的我，从校门外高低匍匐弯转的山道往外跑，一直是绿树相伴、绿萌遮蔽、绿色养眼怡心。跑到山脚下，踏上十里方堤时，眼前出现了宽阔的湖面，心也顿时开阔了起来，呵，左边是水，右边是山，中间是道，这样的美境让脚步更有力，往前跑啊，往前跑！脚步在路边白线上起落，汗水在起落间渗出，跑过宝界桥，折返至荣氏60孔桥中段时，终于累得停下脚步。是身要停么？也许不是，是心要停，要欣赏简栏外的太湖水。，看近处的水，碧波荡漾，清冽灵动，心里很喜欢。目光落在远远的水面上，落在水的尽头那些高山绿树房屋在水的倒影里，心里满是壮阔，也许人生就是一湖水，心包容的空间有多大，见知之识就有多大吧。倚着河堤往回走时，看见或黄或红或紫的落叶，飘泊在水岸边，在小波浪里推推搡搡着往岸边挤，那只黑羽水鸟看见我，竟然一个猛子扎进水里，但在不远处又冒露出它可爱的头。其实，人，何尝又不是这样的叶这样的鸟呢？

住的房间，推窗见水，关窗关绿。两张铺，刘兄让我临窗，这样，我只要拉开窗帘，推开纱窗，就可清清看见一百几十米外的湖里的水了。被山群拱拥的水面由近而远，绵延开去，望不到边，倒是湖面的风儿时不时来亲我，与我的脸颊我的头发亲昵。在寂静的夜里，伴着刘兄轻微的小呼，我竟然能听见水拍堤岸的声音，哗哗，啪啪，哔，啪……时高时低，有长有短，若有若无，真是小妙，我宛若就躺在湖边的草床上。清晨，我去水边树林，背诵宣讲词，年纪逐渐大了、普通话又不准、动作也显硬，似乎不太适合上台了吧……就在我叹气瞬间，湖里的水，越过坚硬的物角涌来了，轻快地，欢笑着，还相互打着趣儿，似乎在和我说着什么，在说什么呢？哦，听清了，我听清了，在说自己不愿做一潭死水，要融入太湖，在流动里让自己活起来，活起来，活在四处流览的风景里，只要让我四处流动，不断体验，即使哪一天我被蒸发也无憾言。其实，站在堤岸上的人，应该也应这样啊！
        雨，是水的母亲吗？上午，雨来半山腰的住所看我时，我正在教室里沙沙地记思想。她又跑到窗外，轻轻地，又急急地下着，下着，她轻声的呼唤把我从凝神中叫醒，我搁下笔，侧着头向窗外张望，呵，她正朝我笑呢。她真是善良纯洁，来一会儿，就把树上的灰、壁上的尘洗得净净的。雨中读书的意境真美，窗外雨声陈阵，室内智者声声，让人由然想起“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来。这一句好美，但更美的姊妹句藏在锡喜教授的课里。眼睛不好的他，，他揭示“刀制”与“水治”引发的机制一体制一制度的变化，核心价值观应浸润整个社会制度的细胞，梦是每个人每个家的梦，一个太平洋容得下两国……这些国事家事天下事正在述说，述说声飘出教室，飘到不远处的湖面上。湖面上空，大大小小的雨点齐涮涮地落下，落进湖里，寻也寻不见，她们在皈依中成就了湖的新韵。人，短暂的一生也许就是这些雨点点吧。
        京杭古运河流经无锡时，最窄的一段美莫名曰水弄堂。我冒雨去看时，见到的是水中晃动的船、船下湍急的水、水面流动的萍，那时不知怎的，心里有种莫名的触动，至于是什么？我说不清晰。雨下了好久了，落在街头昏黄的灯晕里，匆匆的人就像水弄堂的水那么的湍急，而车子就像快驶的小船。好不容易滴约到一辆普桑车，五十岁的车主看上去六十多，是宝应人，大儿子淋巴癌死了，二儿子水塘里走了，又生了一个幼小的，妻子也是老乡，帮人做家政，自己在厂里打着工，收入不多，生活的苦、人生的难裹挟着他，但看上去还算坚强。我坐在他车里，望着一棵棵树往后而去，一盏盏灯迎面而来，又想起窄窄的水弄堂，想起水面上飘着的绿萍。下车时，当我另塞给他300元时，这个50岁的汉子竟流下了泪。老哥，别这样，人生有风雨，终会有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