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一天,晚风吹在身上还有点“春寒料峭”的意思,我和台湾来的东海老师一起走进了花港公园,走进了蒋庄。
说起“花家山下流花港”,最有名的莫过于“花著鱼身鱼嘬花”,这是自乾隆皇帝那里就定了调子的。于是,大多数人来到花港,只是做了一天赋闲的“鱼儿活”,很少会关注到公园内那个精巧别致又充满故事的民国院落。
这个被杭州人称为“蒋庄”的地方,与西湖边的刘、汪、郭三庄相比,袖珍至极。本来,当年南京富商蒋国榜出重金从无锡人廉惠卿手中买下这湖庄的初衷,也不是为了在人前显耀,而只是想有个静逸的去处能对母尽孝。所以,蒋庄原本有个雅名,就叫“兰陔别墅”。
也就是在那一天,借助西湖夜灯,我才第一次好好打量了这庄园。湖山环抱的绝佳位置,再有亭台楼廊、长桥花月,完全一幅“两面长堤三面柳,一园山色一园湖”的美境。怪不得,国学大师马一浮先生曾在这里颐养天年长达16年之久。
马老是在1950年应弟子蒋国榜之邀,住进蒋庄的。七年后的一天,总理陪同当时的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团主席伏罗希洛夫专程来杭拜访马一浮先生。
伏氏问马一浮先生“最近在干什么”,马老说“在读书”;伏氏又继续问“最近在做什么学问”,马老还是说“在读书”。于是,短短的会见就此结束,门前合影之后,马老接着就说“年纪大了,恕不远送”。
这语气还真是够敷衍的,不过,大抵也是实情和本心。就像在民国初年,,去了不到两个礼拜,马老撂下一句“我不会做官,只会读书,不如回西湖”后,就真的回来了。
也正因如此之真性情,19岁,妻子去世,他开始蓄须明志,誓言终身不娶;54岁,,他跟随浙大颠沛西迁,更写下“大不自多、海纳江河”的求是校歌;56岁,国难当头,,希冀保存一点文化血脉;83岁,,他面对“封建余孽,,只得强忍悲凉……
有理由相信,五十年前的那个夜晚应该是最心死的。据亲人回忆,那天,马老着一身黑衣凭栏而立、眼望南山,一语不发、一夜未眠。确实,白天的场景有些残忍。毕生收藏的古书古画,、抄的抄,简直斯文扫地!斯文扫地!
第二天一早,马一浮被催促着搬离了蒋庄。之后没到一年光景,一代儒宗便阖然长逝。
如今的蒋庄,自1990年起已辟为“马一浮纪念馆”,供游人瞻仰。
听东海老师说,纪念馆还是原佛光大学校长龚鹏程教授在杭州的国学教育据点。只可惜那天电话联系馆长得知,他并不在杭州。于是,也只好悻悻然以待下次了。